用华琥自己的话来说,他看着赛场上纵横驰骋的严泠,就觉得他也好像对方一样,在体会着激烈的对抗性比赛所带来的那种痛快淋漓的冲击感。
    不过现在看起来,小琥已经不太需要这种额外的代入感了,严泠心想,他的身体正在逐渐的好起来。
    这么想着,严泠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愉悦了起来。
    他打开了树屋里的一盏暖光灯,让原本有些肃杀萧瑟的多云天气,因为这样的光线干预而变的柔和了起来。
    另一边厢。
    华琥从树屋的楼梯上拾阶而下,在回到了地面上之后,发现他早晨为了锻炼身体而打扫庭园的时候扫出来的一垃圾袋的枯树叶,这会儿还堆放在树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华琥打算把树叶带到前面的房子里去。
    然而在他刚刚拿起袋子的时候,忽然之间,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严泠在树屋里等了一会儿,然后就感觉到树屋的内部发生了一点非常轻微的震颤。
    应该是华琥正在顺着楼梯拾级而上造成的。
    看来树屋修建得再结实,也还是会颤动的,严泠心想,不然以小琥的体重,一般的楼梯应该都感觉不到他在走动吧。
    咖啡来了。
    果然,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外间屋里就传来了华琥很有元气的声音,听起来他刚刚确实是走了一段很清爽的路程。
    跟他们在家里的时候使用的咖啡杯子不同,这一次,华琥是拿来了一个保温杯。
    外面天气还挺冷的,我怕咖啡会冷掉,就找了个保温杯装了起来。华琥说。
    他以前使用保温杯的机会非常平凡,如果再加上枸杞,简直可以说是标配了。
    不过现在,华琥似乎使用这种物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一般只会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使用,比如现在。
    谢谢。严泠接过了华琥递过来的保温杯,在一次性纸杯里注满了一杯咖啡,尝了尝,味道介于华琥喜欢的咖啡欧蕾,和自己喜欢黑咖啡之间,不太甜腻,也不太苦。
    小琥,你要喝吗?严泠问华琥道。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严泠又用另外一只杯子倒了一点咖啡,递到了华琥的手上。
    华琥低头一看。
    华琥:
    不是我说,就算是超市里给的试吃,也比你的这个量要大一些吧。华琥失笑道。
    这次的咖啡含量有点高,小琥你还是稍微少喝一点吧。严泠语重心长地说。
    来了来了,每一次到了换季的时候,他就会比平时更加的语重心长,华琥心想,我被迫穿上秋裤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华琥满心想着秋裤的事,生无可恋地喝光了杯子里的三滴咖啡。
    两个人又在树屋里盘桓了一会儿,等到严泠完全清醒了过来之后,就打算回到地面上去了。
    严泠从树屋里走了出来,顿时有了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今天的天气没有风,秋天已经带上了一点凛冽意味的冷空气,让他整个儿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严泠沿着楼梯走了下来,站在原地等待着华琥,一面欣赏了一下秋天的庭园里金色的美景。
    然后他就发现哪里不对。
    来的时候,地上竟然有这么多的枯树叶片吗?严泠看着地面上铺满了的厚厚的一层黄叶,有些迷惑地想到。
    就在这个时候,华琥也跟着从树屋里回到了地面上。
    愣着干嘛呢?华琥问严泠道。
    这些叶片,之前有吗?严泠向华琥确认道。
    没有啊。华琥摇了摇头道。
    可能是你做噩梦的时候抖得太厉害,震下来的吧。华琥说。
    第34章
    严泠:
    这件事似乎触及到了严泠的知识盲区。
    这不可能。严泠看着满地的枯树叶片, 摇了摇头道。
    可是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风啊, 枯树叶片不会这么成群结队地掉下来吧。华琥耸了耸肩,看起来像个无辜的求知欲很强的大学生一样地这样说道。
    严泠:
    严泠陷入了沉思。
    开始了,又开始了, 华琥一看严泠的这个样子,就大概知道了他又在做什么了。
    在小的时候, 他们一起做功课的过程中, 华琥经常可以看到严泠做出类似现在这样的动作。
    他又开始在心里运用算法了, 事实上只要不是规定必须写明解题步骤的问题,严泠一般来说是不需要演算纸的,只要直勾勾地抬起头,形成一个四十五度角的仰角, 过了一会儿,就可以好像计算机那样地吐出一个答案。
    这个动作和表情,说实在的, 也就是严泠这种俊美的颜值可以扛得住了, 华琥心想。
    如果一般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 是有可能被人怀疑患有什么脑科疾病,又或者是这个人的对面,正在走过一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的。
    华琥:
    好吧, 我承认了, 这些枯树叶片是我放的,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么。华琥心怀慈悲地把严泠从不可见的算法之中解救了出来,这样说道。
    哦, 是吗。严泠点了点头,然后收起了自己的脑子,表情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华琥:
    现在玩笑开完了,你要不要把这些落叶收集起来?严泠问正在那里生无可恋的华琥道。
    趁着我在这里,也能帮你收拾一下。严泠说。
    行吧,那就麻烦你了啊。华琥点了点头道。
    收集干枯的树叶这种事,第一次做的时候还是蛮有情怀的,然而到了第二次第三次,说实在的,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意思了,华琥心想。
    这玩意儿就跟玩模型一样,虽然拼装成功了的模型也很漂亮,很有收藏价值,然而华琥最为乐在其中的,还是一开始的那种拼装过程。
    有的时候他拿到了一款拼装时的手感很不错的模型,就会在拼装完成之后再买一款一模一样的,重新拼装一次。
    不过渐渐的他就会体会到,拼第二次的乐趣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时候那么有趣了,也就渐渐地放弃了这种一次买两个同样的模型的活动。
    什么时候我可以找到一种完全不会觉得腻的娱乐方式呢?华琥一边跟严泠一起打扫着因为自己的淘气而再一次散落了满地的枯叶,一面有些百无聊赖地这样想到。
    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在一起分工合作,还是比一个人的时候要快了许多。
    华琥早晨自己一边锻炼身体一边扫叶子的时候,大概断断续续的扫了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左右,期间还曾经坐在树屋下面的草皮上面捯气儿了一会儿,才堪堪地做完了这一项的活计。
    还是两个人干活儿快一点。收拾好了劳动工具之后,华琥跟严泠感叹道。
    是的,做事的时候聊聊天,时间就会变得好打发一点。严泠说。
    虽然他觉得自己埋头苦干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他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刚刚劳作完毕之后,秋日到晴空里,就刮起了一阵旋风,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华琥更是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快点儿回房间去吧。严泠一面说着,一面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跟华琥紧走了几步,回到了温暖的室内。
    好险。华琥看了看窗外转瞬之间就变得有些暴土扬尘的天气,感慨地说了句。
    再晚一点,枯叶没有装袋封口话,恐怕就要白扫了。华琥说。
    天气越来越凉了。严泠点了点头道,一面跟华琥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窗外那种秋日里特有的,有些萧瑟肃杀的景象。
    这样的景象,如果是伤春悲秋的人独自见了,只怕还有一点感慨,不过如果是两个人处在温暖的室内,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的话,不但未必会产生悲凉的感受,反而会觉得有一点野趣。
    不过这会儿,华琥的脑海之中,可没有什么野趣,他听到了严泠刚刚说过的那句天气越来越凉了,就有些警觉了起来,就好像之前他妈妈跟他说过,快毕业了,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的时候,他马上就能要素察觉一样。
    换季的时候,要多穿几件衣服。果然,严泠接下来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华琥:
    看来现在逃走是肯定来不及了,华琥在心里悲伤地这样想到。
    于是他只好使出了逻辑学杀手锏。
    春天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华琥反问严泠道。
    严泠:
    你是不是说,春要捂秋要冻,然后就让我把秋裤穿到了五月。华琥鼓起了包子脸。记忆力超强地复述着他几个月之前刚刚经历过的遭遇。
    我寻思着,我这才摆脱了秋裤几天啊,为什么就又把它穿上了呢?
    华琥的语气委屈得好像他们不是在讨论一条秋裤,而是在讨论古希腊悲剧之中那难以摆脱的命运似的。
    我说过这句话吗?严泠接受了一下文艺复兴的洗礼,然后顾左右而言他道。
    华琥:
    你都说了十几年了,自己还记不住吗?华琥面无表情地这样说道。
    一般春天的时候,你会搬出春捂秋冻这句老话,劝说我再晚几天脱下秋裤,到了秋天,基本上羽绒服就可以提前买起来了,美其名曰保暖工作要提前做好,免得偶遇突发性降温,不打没有准备的战役,反正你是两边占理。
    华琥非常实事求是地描述着严泠多年以来长袖善舞的行径。
    严泠: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严泠心想。
    可我也是为了你好,而且你本来就很清瘦,其实多穿一件衣服也没有什么的。严泠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放弃了逻辑高地,打起了友情牌。
    华琥:
    唉,好吧,我会穿的。一旦严泠祭出了友情牌,华琥就觉得自己可能没有什么胜算了。
    其实他的身材非常清瘦高挑,就是穿一觉面包服也不会显得多么臃肿,只是比较喜欢穿单衣的那种利落的感觉而已。
    对了,跟你打个商量啊。华琥在答应了严泠的请求之后,也非常不会吃亏提向他提出了一个相应的要求。
    嗯,你说吧。严泠果然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华琥的请求。
    我们这不是在相亲吗?华琥说。
    严泠听了华琥的楔子,颈侧的肌肉有些不太明显地紧绷了起来。
    而且我们都长大了,我在想,你就不要叫我小琥了吧。华琥说。
    严泠:
    严泠有些困惑地看了华琥一眼。
    我肯定是不可能跟你生份的。华琥赶在严泠瞳孔地震之前,说了一句令他感到安慰的陈述句。
    你想想看,你父母有多久没有叫你小泠了?华琥使用了一个带入式疑问句,让严泠感受一下。
    严泠:
    那也有好多年了吧,严泠心想。
    他在自己家族的公司里担任职务,开会的时候如果被长辈们小泠小泠的叫着,听起来难免画风格外清奇。
    对吧?我也马上就要进入社会了,不想被叫小名很难理解吗?华琥接着说道。
    严泠思考了一下,觉得华琥的确像他说的那样,是绝对不可能跟自己生份,剩下的事情,也不过是个名字,一个代号而已。
    但是也不好像普通的相亲对象一样,彼此称呼对方某某先生吧,严泠心想。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要不然,我叫你琥子?
    第35章
    华琥:
    华琥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 他摇了摇头道:你以后还是照旧, 叫我小琥吧。
    他已经向严泠在语言学上的审美能力表示屈服了。
    严泠:
    他倒是觉得琥子这个称呼叫得挺亲近的,不过当然还是叫了很多年的小琥更加琅琅上口,于是就爽快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叫小琥好听一点。
    何止是好听一点啊, 华琥在心里吐了个槽儿道,一面觉得他的工科成绩如此优秀, 是否让渡了一些偏科的嫌疑。
    得想办法弄点儿风花雪月的东西, 陶冶一下这家伙的情操, 华琥在心里认真地寻思道。
    要说乐器,严泠也会几样,技艺不能说是不精湛,然而他似乎更加认为这是一种技巧上的能力, 而不算是自己在文艺方面的成就。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在情感方面的内存比较少,想要在文学艺术当面取得登峰造极的成就是不太可能的, 只能作为陶冶情操的手段这样子, 所以严泠在演奏乐器的方面, 带有一点匠气。
    当然了,比起一般人来说,他的演奏技巧依然不能说是不高超的, 并且鉴赏能力也很优秀, 视角被训练得很好,只是,他并不是乐在其中的。
    一旦不是乐在其中, 这些文艺就失去了光彩,所以严泠也就渐渐地对它们敬而远之了。
    得想个法子重新把他经过博物馆里去回个炉,华琥非常认真地这样想到。
    严泠是被当作精英培养起来的,相比之下,华琥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向来被家里当作一颗掌上明珠一般的宠着,舍不得他受一点儿劳累,事实上,他小的时候身体素质也不允许。
    所以他们家对于他的情操方面的陶冶,只要能用自然风景的,就不再使用那种绘画,雕塑,音乐等等的间接经验去培养了。
    华琥本来从小到大的很多时候,都是住在疗养胜地的,优美的自然风光就足以让他的性情温文而活泼,并且没有多余的雕饰,一切都是天真烂漫的初始状态,这反而让华琥得到了一种与学院派截然不同的吟游诗人一般的艺术家气质。
    不过华琥觉得现在跟他讨论是不是学院派也没什么意思,为今之计,不如他们一起去逛一下美术馆之类的地方,切磋一下他们对于艺术的不同的看法,看看能不能碰撞出什么火花,反正他们还是要不断的相亲的不是吗?华琥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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